2017年7月3日

不費力。

我再次體驗胸腺堵塞的感覺。

我想起一個廚師作家,或作家廚師,管它是什麼,總之他寫的東西有溫度。我想起他的舊文章,那被藏在一個偏遠的部落格裡。他文章多產,精力旺盛,還要打理一家店。他有點禿頭。然後試圖打扮得很chic。我想起他,然後想起我為什麼想起他。彷彿用他的口吻去說。

很久沒有人把情緒扔在我臉上,這種感覺讓我知道把情緒扔在別人臉上時對方作何感受。現在我可感同身受了。

我試圖去切斷一些連結,或者其實沒有試圖這兩字,也沒有刻意切斷,只是退了一些,讓彼此的空間凸顯出來。我看著那個「空」。我曾在某個學生身上看見一種受傷模式,而我現在看見一模一樣的模式了。它在我身上發生。它叫做「因為疼痛而選擇切斷」。

我看見以後,知道這是記憶重播。我並不害怕,也不憂愁。
我知道這都會過去的。而我也不打算對它做些什麼。
清理?療癒?那都太刻意且用力了。
你知道嗎?用力是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是用力。
要做到輕鬆不費力。那樣的關係。

我讓自己像在水裡滑行一樣,想過一種不費力的生活。
做任何事都不費力。

我想為自己預約一頓法式料理。
帳戶裡很足夠。

那是一間在高雄的店。我媽常去的愛店。
我們曾在那裡度過一個哀傷的母親節,討論遺產分配。
但大多時候想起來的是快樂的回憶,例如討論賽鴿賭博。
雖然賽鴿的那個大叔後來也死了。比我媽早一步。

那間法式餐廳有稱頭且服務專業的領班。
輕熟男,年資長,人又長得帥,簡直無懈可擊。
有生魚片與願意手炒的洋蔥濃湯(這不是誠意是什麼呢)。
有枕頭牛排。有脆片裝飾的慕斯甜點。
安安靜靜地,只有酒杯敲擊聲。
還有手機在白色餐布上滑動的聲音。

我似乎太久沒有待在高雄了。這個城市是個不夜城,到處都有燒烤店、熱炒、海產⋯⋯人們在街頭上拉張竹椅板凳就坐下,開幾罐啤酒,叫幾道小菜熱炒,跟朋友們就熱鬧起來。隔天炙熱的太陽是充滿生命力的,那種草莽之氣,令我傾心。

我想了很久,似乎重新去適應一種生活方式,會顯得更聚焦些。
也不算是什麼動搖或改變,只是回到一剛開始的恆常。

當事情變化的時候我們才會知道底下有什麼。
比方說雲霧後面的天空。

翻攪蠻好的,這讓人想到自由。沒有事情是恆常不變的。
死亡只是虛假。用功只是徒勞。
也許做任何事都是徒勞,誰知道呢?
但與其用悲觀的想法,不如就把它完成。走完應走的路。

所有一切的顯象都是光明。
也是混雜著黑暗的遊戲。

你走失的陰影,呼喚你安靜地向前走。
默默地,到遠方去。

那裡有夜裡的海洋。有營帳。
浪安靜地翻攪著,有聲卻似無聲。

你的心也是,有聲卻也無聲。只剩下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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