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5日

跟生命和解。

山櫻花。摘自這裡
生命走到這個階段,終於可以跟一些人事物和解了。

今天我看到外婆撿給我的滿滿一整盒櫻花(家人拍照上傳),突然就哭了。櫻花是拿來做創傷療癒香的。我最近的確到大雪山上採集了一些台灣原生種的櫻花(花瓣較小),但是數量不多。外婆完全不知道我最近要做這款香,她只是因為見到我在日本停車撿過櫻花,就記得此事。「阿媽說你一定會很開心。」被雨打落的櫻花,透過她傳遞給我,我感覺心中有一些地方釋放了。這讓我想大哭。

我終於感受到外婆對我的愛。這麼多年來,她僅管包N個粽子給我,每次都會燙筍子切水果拿東西給我,我都覺得還好。我只是欣然接受。我並沒有因為這些動作感覺到愛,我只收到「她對我好」這件事。

因為我感受不到愛。我的內在有一部分受傷了。從小到大都是。這些傷痕不斷累積到昨天晚上。因為有東西掉到床底下必須撈出來,我就在櫃子裡翻找。找到一把飯店送的梳子,把東西撈出來。看著這把梳子,想說幾百年沒梳頭髮了,覺得頭髮很凌亂,就把梳子洗了一下,照著鏡子開始梳頭。

因為很少梳理頭髮,所以有些地方打結了。可能太乾燥了,梳起來有點痛。然後我突然意識到,我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梳頭髮呢?大概從大學開始吧!我問自己,為什麼呢?我突然想到小時候外婆總是很用力地、大力幫我梳頭髮,而且是用金屬做的那種很痛的梳子。

她要求我每次出門前都要梳頭髮(因為她會這麼做-她總是在出門前梳頭,擦一下香香的燕子牌乳霜或暗紅色唇膏-這是上個年代的風景,以前的人很注意儀容),但我對外表其實沒有那麼在意。上大學後,我搬到高雄跟母親同住之後,我脫離外婆的控制範圍,沒有人再會要求我的儀容是否整齊。加上我也是個美術系人,更沒有人在意我的外表穿著了。

女友有時會幫我吹頭髮跟梳頭(她是專業梳頭專家),她很喜歡梳頭髮的感覺。不過我沒有。我像個孩子,雖然整體過程愉快,但只想趕快結束吹髮&梳理的動作,然後就可以進行下一件事。就算她送我梳子,我也幾乎沒有拿來用過。(可能一兩次)

就這樣,到了今天早上,那把飯店送的梳子擱在鏡子旁。
我意識到我拒絕了一些事情。

我拿起來梳理,然後想著,噢以後我會梳頭髮了。

然後今天早上看到櫻花,心裏有些悲傷的感覺一直冒出來,無法停止。但是是好的。我打電話過去,但發現面對外婆我也很難表達我的開心。我只能說「謝謝妳!我剛好做香需要用到這個。」電話那頭感覺有點喧鬧,原來是因為家裡有客人。

「啊我撿了這些櫻花,伊說很歡喜」外婆向客人轉述電話內容。
我想說,不然這週末外婆生日,紅包包大一點好了。

「不然週末見面再講。」
我總是這麼務實。


生命走到這個階段,終於可以跟一些人事物和解了。
我想起外婆,想起我爸爸。我感覺終於不對他那麼憤怒。
當然很可能那些憤怒裡面,有一些不是我的。

有些可能是我媽媽的憤怒,有些可能是家族的期望。
但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母親也走了,能怎麼辦呢?

看著人走後留下來的僵局,我也沒有什麼期望。
我通常讓事情順順的來。

只是想說,有些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也沒那麼重要。

如果媽媽在阿彌陀佛星球是比較快樂開心的,
那麼我也不會強要她留在地球,繼續人生。
只為了我們想要看到她、我們愛她,
她就要留下來嗎?那也太自私了。

看著爸爸現在的狀態,其實有點天真。
他可能過於天真。但是也沒關係。他快樂就好。

我想這世界的本質,很多地方不適合他。
他只適合快樂、沒有壓力的那部分。
也許他只是被放錯位置的一個人。
(他比較適合在古代生活)

可能是因為正在寫書的關係,我整理我的生命前半段。或者說前1/3。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即將要開靈氣課。我開始正對一些事實。比方說,我是因為靈氣才走到今天這條路上的。我是因為感情受挫、親人死亡,我才開始去思考人生的意義的。在那之前,我的生命有如醉生夢死,背負著傷痕,獨自過活的昆蟲。

我一直都是孤獨的,並不是因為我沒有家,也並非我沒有家人,而是因為我內心有一份非常孤獨的空白與悲傷,只能由我自己去面對。我沒有打算讓任何人來理解這件事,我也很珍惜這份孤獨感。那讓我跟事情中間會有一段距離。而這個距離有時是美好的。

除此之外,我是全然透明而樂意去體驗的。

就像一個從遙遠的、別的星球旅行到這裡的星際旅人,這樣也是剛好而已。

有時走過的路,是漫長而孤獨的。甚至無法被理解。
我只想在所愛的人懷中休息一會兒,然後就可以繼續上路。

我想好好珍惜接下來能夠與他們相處的時光。


想起明天要去修車,這次我覺得,
可以把車右邊的所有傷痕,都修一修了。

我覺得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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