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悶熱的下午。我煮了豬肉味噌湯。
在味醂裡面游泳的豬肉脆甜,高麗菜跟茼蒿意外地搭。茼蒿提供了清香,高麗菜是一位師父送的,可能是高山高麗菜,非常甜。簡直不像是印象中的平凡蔬菜。
所有人似乎都懶洋洋地。臉書上沒有什麼值得一看的動態。
小孩在外面游泳池尖叫,要媽媽注意她。然後又繼續玩水去。我播著日本三味線的音樂,冥思著還沒寫完的講義。時間最近幾乎是一種擠壓的方式催促我前進,然而疲累的身軀似乎也塞不下這麼多行程。一一回絕一些重要的邀約,一邊在獨自的靜默中,進度不前。
在想是誰會對這些文字感興趣。
有一團能量,在食用肉類後,一直梗在喉嚨以下兩指處。
在家裡,聽著蟬鳴。類似蟬的蟲子大聲鳴叫。
那沙沙聲會像呼麥一樣忽大忽小,時而明亮時而扁平。
對於所有以淹沒感的姿勢襲來的代辦事情,人只有一個,也無法多做。
仰靠山腳土地公廟的香煙味,提醒我又過了一個月。
貓臣服地趴伏在腳邊,等著主人偶爾的臨幸與寵愛。
牠最愛的逗貓棒跟貓一樣慵懶地躺在桌上。
如針尖太陽光般散布的鼓筋把手,提醒我鹿皮已經過海關了。
牠們正在路上,一群鹿。
自遙遠的島國飄洋過日本海,再抵達台灣。
沒有達達的馬蹄聲,只有海關小姐的親切問候。
從那遙遠的山林間,鹿皮的會社。
我想起我是花費多少心力,在盲目的問人下,用破日文跟英文,終究一步一步抵達了目的地。奈良的山野。唐招提寺裡的木刻菩薩頭。冰涼的無花果蛋糕。三味線。和室的紙拉門。曾經是黑道的和尚開的旅店。早餐的Suki家牛丼。從車站一路排到伊勢神宮外的參拜車潮。我走著,繞過整個紀伊半島,從熊野,伊勢再回到奈良京都。掉了一張卡片。每天數著皮夾裡的萬圓鈔。
販賣機裡面的飲料和24小時熱著的炸雞。兩個老婆婆坐在有暖氣的車站候車室裡面共吃一包薯條。高野山纜車與下雨的山。日本。我鍾愛的一切。再小的人家門口也有鮮豔的草花。斑駁的牆壁與光鮮的Lawson。當地人才會去吃的便宜迴轉壽司裡面,有難以在台灣吃到的等級⋯⋯從白濱海港直送的鮮魚。在被壽司師傅一清二楚的觀光客前,送上的細微善意,漂亮鮭魚側腹握壽司。
你走過鐵軌,那些漂亮的顏色,跟天空交織在一起。每戶人家都有小庭院,裡面有松樹有楓。隨季節變化。連灌木叢也整齊好看。所有顏色都非常調和。沒有怪異不協調的球鞋顏色。在地下鐵車站裡販賣的有機蔬菜跟茄子。農會的販售專員一臉抱歉或誠懇的站著。
你走到路上,那些店鋪再老都很認真地工作,沒有倚老賣老的意思。佈滿灰塵的商店街文具店竟然有你想要的筆。雕刻家戶門牌的店,一臉歉意地告訴你必須要用手工雕刻,得等十二天以上,無法趕貨。超市裡新鮮的蔥與蔬菜,發亮的肉類與魚。便宜的明太子。好像是一個可以一直生活在那裡的國家,有潔淨的森林跟無人的小巷。
自由的空氣啊。
好像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但還是有些許不同。
希望可以找回認真的品質,好好做一件事。
默默地做也沒有關係。
想在一個潔淨有秩序地明亮空間裡,繼續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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