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時,有一天下午我搭公車,前往要四十分鐘才會抵達的地方。那是個天氣很好的下午,明亮的光影不時從車窗外閃進來。車上乘客寥寥無幾,我閉著眼睛,半睡半醒。公車總是很搖晃,搭配著司機的轉彎加速或剎車,不時全身會被震跳起來。我早已習慣路面的顛簸和司機的節奏。
由於那陽光是如此明亮,我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全身幾乎被陽光照射呈透明的。在公車轟隆轟隆的引擎運轉聲中,突然「它」發生了。我被一種無法形容的「臨在感」籠罩。我感覺我和整台公車融為一體,光線、聲響、震動、空氣,它們全都存在著,但我消失了。我和一切我感覺得到的事物融合成「整個」。所有事物的距離、界線全都融解了,
雖仍感覺屁股坐在有點硬的單人座椅上,但屁股下面又好像沒有東西、似乎有點漂浮起來。這個現象發生後,我徹底醒了,意識很清楚,驚喜的體驗著這不可思議的感覺。雖閉著眼卻能「看見」(或覺知到)整台公車的內部情形,知道一切轟隆作響的事物卻又感覺自己不存在。
這現象大約持續了十幾二十分鐘左右。我心想,這就是「領悟」嗎?原來這就是「領悟」!(至今還是很難用詞彙來解釋這個「領悟」的意思)有種想放聲大笑的快樂充滿了胸口和我的心。我感覺心被這份快樂擴充撐開,快炸開,一種細微如電流般的振動頻率像觸電又像起雞皮疙瘩在我身體的每一吋流動著,我笑著睜開眼睛醒來,公車內外熟悉的景色還是一樣,但我知道某種不可思議的事已經發生了。它們已經不可能跟過去一樣了。
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知道我想修行。我想知道修行是什麼。因為似乎只有這個東西才能解釋那天下午發生的事。
這個體驗我從來沒有告訴家人或朋友,因為我知道他們不可能理解我在說什麼。多年以後我也淡忘了這個體驗,直到今天才想起曾經有過這件事。
那次的體驗只能用驚鴻一瞥來形容。那是我第一次發現,這世界上存在著大人無法解釋的東西,那是與我每天熟悉的現實生活看起來完全無關,無法預期也無法安排的事情,但它確實存在著。有個詞叫做「魔幻時刻」,勉強可以形容這個體驗。
現在回頭看,原來當年那個小小的我,完全不亞於現在的我。我和她,就在不知不覺中踏上了這條路。感覺是迷迷糊糊、帶著隱約的喜悅走上去的,但又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感謝宇宙給予我這個機會,讓我今天能走在這條路上,追尋著屬於自己的夢想。
光是這樣想,就覺得來地球一趟太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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