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外婆因為聽力不好所以說話也大聲,當她在車廂內用非常大的聲音對我說話時,我覺得耳朵快破了,當我跟她說能不能小聲點?她又生氣。從這趟旅程開始,她就不斷的扔出憤怒,這已經持續好一陣子了,當我在台北見她時,她也是不斷的憤怒著,對所有事情都有話說。
每次見她,肚臍中心點就不斷運轉代謝著沉重能量。外婆並不知道她有時身體不適的狀況是沾附所致。然而由於低頻情緒(憤怒)的振頻,有時就接連不斷的發生。
外婆用強烈的口氣丟出帶威脅性的話語。過去她會威脅我,但現在她知道威脅沒有用,因為我已經沒有把柄或弱點在她的手上,過去我曾有,因為我寄人籬下,所以我必須吞忍-這就是她逼我就範的方式。然而我個性強悍,現在也長成了一個無法受她控制的成人了,她改用另一種方式來威脅我,叫做詛咒她自己或是傷害她自己。諸如下一次她絕對不會再來找我了,或是她老得快要死了等等,或是拒絕吃東西。或是否定並拒絕所有提議。
就跟過去我媽一樣,我媽會威脅說要跟我斷絕母女關係(如果我不做她要我做的某事),但那沒有用,因為我已經不吃這一套了。
當有一個人試圖用盡全力控制你的時候,究竟為什麼她們要這麼做?
為什麼?
這是學習而來的嗎?
如果一個人想要用這麼強烈的手段去控制他想控制的,那表示他其實內在已經無能為力了。
我們驚人地相似。
但其實沒有人想要這樣。我是說,繼續痛苦下去。
我們總是希望自己所愛的人能幸福快樂。
我們其實沒有人想要繼續傷害彼此,當我們使出更用力的一擊時,不是為了要贏,而只是陷入某種輪迴模式裡,帶著某種期望,期望能閉眼於迎面而來的另一擊裡-就此結束。或是在另一擊裡,終止對方的反擊。我很難形容背後那種動力是什麼,我試圖釐清或去感受,盡可能寫下。
我知道,那股能量讓我們很慘。
我要正面面對那股能量。
曾經我與母親關係惡化如同冰點時,前女友觀察我們兩人,直言母親如同刺蝟,如果想要改善關係,必須讓兩個人最深的東西都拋出來,才能夠在那之後觸碰到彼此裡面的柔軟。當時我能理解她在說什麼,但是沒有時機。我們母女繼續擱置一些問題,繼續讓那空白滋長。很快地當「神的親吻」落下時(我喜歡Ranra說的這個觀點),我們被迫觸碰到生命中最柔軟無助的部分,並認清:「我們到底擁有什麼?」生命最重要的優先順序被揭露出來。她就我一個女兒,我就她一個母親,而那在死亡面前,過去的問題重新被澄清。
現在,我面對另一個刺蝟,並察看自己是否也有像刺蝟的那面。
我覺得這幾年來我已經很大幅度地救了自己,至少我把自己從原本具有"可怕的慣性作用力"的負面墜毀方向,轉向一個不會再直直往下掉落的正面方向。
路線修正。飛機轉向了,然而正在通過亂流雲層。
我只能握住舵。然後祈禱。
劇烈震動的還是會劇烈震動,機殼也許會有點受損。
機上的人生還了。
好像負負得正那樣,當我與外婆雙方都拋出我們所說的(表面上看起來像在吵架),有些東西因為「正面相對」而被抵銷了。儘管外婆還是繼續她的不爽,我已經能夠愉快的吃飯聊天。
衝突過後,我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是不帶情緒地,繼續進行烤肉,跟弟妹說話等,好像剛才的生氣沒有發生過。我覺得我在迎擊那個東西(外婆丟過來的),那股能量會不斷引起我體內的蛇,過去我有時也會遇到這種人或這種個案,這是具有危險性的,因為那股能量會通過我(轉化器)離開,但如果我不能保持在中心(無我),那股能量會轉而襲擊我,讓我遭受傷害與攻擊。那是轉化沉重能量的一種方式,高門檻與高風險。
但我想要平靜。我想要徹底從痛苦中解脫。
佛經說「痛苦惱熱」是真的,憤怒時就好像著火一樣,著火讓人並不愉快。過去我會任由情緒控制我,像一隻抓狂的獅子,帶著把觸碰到的人事物都摔碎或砸碎的動力,但現在已不是了。我也不再在衝突結束後用「自責」的手段來指責與懲罰自己,那樣不會比較好。(自我凌遲)
我只想知道,憤怒背後的理由。
我看見一個充滿彆扭的小孩。即使她已經七十歲了,她還是在那樣的狀態裡。
如果我也有這樣一個彆扭的小孩,請讓我看見。
舅媽說:「也許妳過慣了安靜的日子,所以不習慣吧!」
對!我想她說中了重點。
是否我們都執著在「讓自己維持在一種(安靜的)狀態」裡,這的確也是非常細小的沉迷/執著,非常微細的部分,就像佛經有云,切勿沉迷於禪定時的快樂一樣。如果你沉迷了,就無法再前進了。
我不知道母親會怎麼想,她會覺得我搞砸了一個任務嗎?然而,也許我過去期待我自己能成為一個完美的家人或陪伴者/招待者,我現在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只能做我能做的事,就這樣而已。誠實地去做,並盡可能地不帶執著。
我還在尋找能夠應對這狀況的方法,找出現象的根源。我在自己身上搜索著,也許今生也許累世,我要取回這股力量,或是祈願能轉化這股憤怒的力量,如果我能使用它,它將能摧毀體內眾生的無明瞋恨。無明是最大的重點。重點不在人,而在無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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