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16日

「關係」出離心

某日,我在台北工作。原本預定晚上下課要回情人家借宿,但內在小孩一直大叫「我不想回去」。我可以理解原因,因為此刻的我只想要安靜地獨自休息,而情人家那天晚上有個派對市集,可能充滿喧囂人群。於是我開始在台北街頭漂游。

我前往一間日式料理吃飯,感覺自己在台北頓無所依。朋友們正在忙,無法跟我碰面。我點了內在小孩想吃的鮭魚丼。吃完,還是不知道下一站要去哪裡。我想鑽進一個地方休息,但那個地方並不存在。我在高雄租了一個房子,大多也是因為這樣的心情。但我在台北沒有房子。

那個感覺就好像一隻水鳥。沒有根,沒有停歇的地方。而雨來了。

雨來了,那天晚上確實下著小雨。
我走出日本料理店,想抽菸。

但身體早已不適應菸帶來的刺激了。我已戒菸多年,沒打算再開玩笑。該鑽進一間咖啡館嘛?但我太飽,已無法容納另一杯飲料。該投宿飯店嗎?當晚正是假日,而我身上沒多少錢。

我開始走路,從延吉街走到忠孝復興站。我看著東區街頭的招牌,金髮碧眼的模特兒在燈箱上,手拿巨大包包敞開身體感到驕傲。彷彿你擁有這個包包你就會變得有自信且驕傲迷人。狹窄的騎樓下人群川流不息,群眾撐著雨傘,人人有型。

我不斷地走著,看著,感覺身體,因為這場雨,我對自己感到清晰。我聽著普賢王如來的祈禱文,感覺平靜許多。

內在小孩說:「可以回家了」
回哪個家?回情人家。

我搭上回程的捷運,前往三重。喇嘛的音樂聲在我的耳內繚繞。一個著藏紅色夾克的喇嘛走在我後面,隨我進了捷運車廂。他就站在我正後方,而我的手機裡正在觀看詠給明就仁波切(世界上最快樂的人)的影片,他講授如何念誦「嗡阿吽」咒語,然後找到念頭與念頭間的空隙,回到平靜。

我也觀看關於明就仁波切講授如何祈請上師融入心間加持的日修儀軌影片。然後向我的上師與法王噶瑪巴祈請。瞬即,我能夠感覺到彷彿上師就站在我旁邊。我想起他微胖的身材與穩定無比的能量。我的心安定了下來。

某捷運站到了,而那位站在我後面的喇嘛,跟我同一站下車。



每次只要我跟源頭斷線了,宇宙就會派人來救我、提醒我。
屢試不爽。

我出了捷運站,然後憑著模糊的印象與內在小孩清楚的導航聲音,慢慢走回情人家。在沒有任何指引的情況下,憑靠直覺而行。

在行走的過程中,我仍可以感覺到那份「心情不好」的能量。但當我看見明就仁波切放下一切,依照瑜伽士傳統去進行雲遊式的閉關時,那份出離的心撼動了我。我羨慕他可以放下一切然後去閉關。我也好想去流浪跟閉關。

然後我發現我放任自己在那份低潮的感覺上纏繞。
我不斷去感受「心情不好」,然後抓住那個心情不好,延續那個低潮。

警覺到這點後,我想:「我要出離我的心」。

在心裡存在著的這份情緒,不過是個情緒。這個充滿著情緒的心,不知不覺我已經跟它黏在一塊了。但事實上「心」絕非是這麼小的空間。真正的心(心的本質)是更加廣大自由無限的存在。所有的煩惱與憂愁,只是一個隨時會升起和落下的情緒。

「出離」意指著「放下、離開、自由、解脫」。

我心想,我要出離這一切,包括現在聚焦的情緒。
突然間,就像雲霧散掉了般,那種悶悶鬱鬱的不快樂,也離我而去了。

就像是發過了疹子一樣,下一秒你再也找不著它。

已經沒有可以抓住的地方了。

「就連這個也要放掉。」

但絕非是對自己不誠實。

我確認內在小孩現在對回情人家沒有任何反對與壓抑。
很快地,我走到了情人家樓下。
沒有衛星導航,沒有事先的預期。

我回到室內,而賓客幾乎都散去了。
一切沒有我想像的爆炸。

我可以跟情人正常的交談,柔軟放鬆。
我的心再次回到了平靜之中。


*情緒是無常的。能量也是。
人生充滿了不確定性。高潮與低潮,快樂與悲傷。
這一切都是隨時在變化中的。

不管發生什麼事,當你認知到:
「現在我體驗到的這份情緒,隨時都有可能過去」

一切就自然解脫了。



然後我想,現在的考驗確實是升級了。

進入關係後,我變得更需要去察照每個當下。就像上師們說的「不間斷的禪修」。因為只要稍不注意,就會落入無明與貪愛之中。當每個挑戰是如此密集地發生與進入我的日常生活後,那幾乎是立即性的作用著,考驗著我。於是你的喘息空間變得很少,「你是否對自己真實」這一點幾乎存在於每個當下,你不斷檢視自己真正想要的,檢視生活,檢視關係,檢視你的限度與範圍,檢視你的清明與能量狀態。生活加速運轉著,碰撞雙方,並如同冬天溪裡的水流般帶動兩人往前走。

這確實是個禮物。

而我慢慢,學習在獨處與兩人共處間取得平衡。
學習在自己與自己之間取得平衡。
學習在每個當下「出離」。自在。
真實,亦不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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