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總是默默地在想這件事,所以很少有人發現我在拿自己跟別人比較。只有我自己知道。一清二楚地。可能有人會說「哎呀!你是個人人稱羨的傢伙,你過著大家都想過的夢想生活。」
但那又怎樣呢?那是我選擇的生活。
其實要過這種生活,除了花費少許膽量之外,好像也不那麼困難。
比我有錢的人比比皆是,大家想過怎樣的生活大可就去那麼做,不一定要等到年老。
人人稱羨,不代表自己也是這麼想。
這個被羨慕的人同時也羨慕著別人呀!
於是我心中有時就會上演「周瑜與諸葛亮」的情節,覺得為什麼我跟對方平平都是在做這件事,對方卻可以比我成功呢?或者,為什麼對方的讚數比我多?比我知名?
後來我發現,原來只要專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被獵取了注意力,之後才會開始「比較」跟「執著」。
當你開始比較跟執著,拿自己與別人相比,就是痛苦的開始。
我們從小到大都被拿來做比較。小時候被父母或親戚拿去跟別家的孩子相比,在學校被老師拿來跟其他學生相比,出了社會被老闆拿來跟別的同事相比,回到家可能又被伴侶拿來跟別人的先生老婆相比⋯⋯我們究竟要迷失在這之中多久呢?
傑出的人滿街都是,不管你是否是一個被公認為「傑出」的人,日子總得過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就算別人的專長跟你一樣,總也有無法缺少你的地方。就算那樣的地方尚未找到,你也無需為此操心。如果事情會來找你,而不是找別人,為什麼?一定有它的理由。
不需要為尋求別人的認同而活下去,那樣太痛苦了。
這領域中,有些人會退隱,有些人會轉移陣地(比如去對岸的舞台,或是發現柴米油鹽才是他要的生活,便換個領域工作),新的人會浮現,舊人有些就消失了。
後來逐漸地,我發現我是剩下的少許人之中的一個。
當我發現,自己獲得的表面成就似乎在無意間已經超越對方的時候,比較與競爭之心卻沒有消失。就算說一句「我贏了」,又如何呢?我內在還是有著「比較」的念頭。我並不在意對方是否超越我或我是否超越對方,因為我一貫的作風就是默默地努力跟耕耘,用一種沈默的方式回應。
但那個比較之心,確實讓我吃了小小的苦頭。
於是我試著更去檢測自己的內在深處,那個比較之心從何而來。原來是因為沒有認清自己的獨特性、沒有肯定自己的重要感、自己存在的意義在哪裡沒有看到(天阿不知不覺間我已轉換成原住民語的說話邏輯了)。
換句話說,就是中軸還不夠穩。
要再更進去一點。要比過去更加「保持中心」。
這樣,就可以清楚地看著外面的東西,而絲毫不動搖。
說到這裡,就突然切換成一位原住民族長老,在椅上穩固安坐、直視前方的畫面。這畫面教導我,耆老他們的確是這樣看事情的。堅守傳統文化,但又能鼓勵族人們與時俱進。
是呀!如果不夠穩定,就容易在時代的潮流中迷失了自己。對於自己獨特的價值觀與認同,如果丟失了,要去哪裡找尋呢?這是在對方身上找不到的東西。
一切的根源都來自於清楚了解自己,熟悉自己。
如果遺失了跟自己對話的根源,那就走到哪裡都無以為繼了。
我是否清楚我是誰?我在做的事情是為什麼人而做的?這樣的工作能夠開展下去嗎?能夠流傳下去嗎?對整體的人們有意義嗎?我在乎別人是否超過我、或比我獲得更多短暫的掌聲嗎?我真的在乎飄懸在空中的讚、而忽視眼前活生生存在的日常生活嗎?
關於這份比較,我不禁在想,也許對方也是那樣看我的。也許這正是過去我與某些人王不見王的緣故。即使並沒有刻意,兩個人就是搭不上線。沒有敵意,但可能檯面下也隱含著某種略微緊張的競爭關係。有時候我會讀到這種能量。
無論如何,過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是未來的起點。當我們能夠認清現在是什麼樣的歷史性時刻,我們又各自站在何種地位時,其實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就坐下來喝杯茶那樣,也無需費力或刻意。要走也沒有執著。只要彼此認清各自承擔著什麼樣的使命就好了。
當我再次去看對方的時候,我已經可以清晰看到「對方是對方,我是我」。但同時,我們又是對方的映照。我過往曾經花費許多時間在羨慕別人的成就、質疑自己之上,現在我不那麼做了。
我要把時間放在我熟悉的領域,繼續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不管那是否獲得了回音或認同,我並不是為了這些事而來的。
工作,繼續工作。直到任務完成。
要繼續走下去。
直到那一天來臨時,我們就可以滿足地歇息。
沒有愧對自己,跟照顧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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